生死皆自在

清明節掃墓，家里的孩子們一個個長大，一一離開家門單飛到外地求學，如今陪
伴我們去母親墳前掃墓的孩子就只剩下我家酷酷虎。

爸爸感嘆時間一幌就12年過去，細說當年母親離世時，酷酷虎只是個3歲的小孩
，每次掃墓後一定要親手把一朵花置放在墓頂，說這是留給外婆的花，不要讓羊
兒給吃掉。

我的祖父母分開葬，因為祖母生前表明不願死後還和“鴉片鬼”共置一穴，因此後
來他們分別有兩個都是雙穴墓的“家”，我們常笑說祖父母可以來去“住家”和“別
墅”之間。

在母親墓前，我語氣輕鬆且開門見山地問父親，希望以後如何安身在何處？姐姐
帶笑微微用眼角輕斥我，但父親和我都覺得這是個人的心願和選擇，應該不要諸
多避忌先交待好，以免將來不喜歡卻無法阻止後代怎麼做。

父親希望將來往生後能火化，將骨灰灑到海中，姐姐覺得萬般不捨，失落於灑入
海中後，每年清明要去哪裏掃墓思親。

我覺得，如果這個人在你心里很重要，那麼其存在就不在於形式，即使葬入墓里
、灑入海中、供奉在骨灰塔，還是在哪裏，不管你去到哪裏，那個已經去世但在
你心中的人，都會永遠存在你心中，這樣就夠了。

父親聽了也有同感，這些年來母親不在了，他深深感受到人一旦死了，就甚麼都
不知道，要對一個人好，最重要是在生前。死後，不管做甚麼，都沒有意義了。

我和酷酷虎都簽好了捐獻器官卡，順便在母親墓前叮囑姐姐，如果有一天真的有
何不測，千萬要幫忙把關，別讓任何親屬因為不捨得把我們的器官捐出，結果違
反了我們的本意。

爸爸和姐姐也突然感悟，臭皮囊最後可以火化，可用的器官，如果有機會就讓有
需要的病人繼續使用。

然後我們聊起一些事情，提到看過一些死後才出現的“孝子”用爬跪方式，哭哭啼
啼進屋瞻仰遺容，半夜睡在棺木旁守夜，偶爾幾年一次出現在墳墓前擁抱墓碑，
親吻墓碑上的遺照，這些都讓我們感慨無限。如果父母生前沒有關心相待，死後
做再多動作，看在別人眼里，只是做戲一場。

突發奇想開個冷笑話：如果父母的骨灰灑進海里，那麼那樣的孝子是不是要在清
明時候跳進海中，親吻大海，擁抱大海？